宋柔还记得2017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晚。 他和童域在c城足足呆完了整个二月才收完假回北京上学。 2月14号那天童域突然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电影院看爱乐之城,宋柔没多想就答应了。 直到那天电影院里看到一对对男女抱在一块儿亲得整个影厅里啧啧作响,两个人才意识到那天是情人节。 走出影院之后他和童域并肩往回走,一路上除了他们都是相互依偎的人。 童域觉得头皮发麻,眼睛都不敢看宋柔,只好没话找话说:“这电影拍得挺好的。” 宋柔心想那人看电影的时候也不知道睡过去多少回,还跟他漫天胡扯。 他轻轻勾起唇角,低头逗他:“那你觉得哪里好?” 童域哽住了,睡了大半场,他记得个狗屁的剧情,所以只好胡诌了句:“配乐好听。” “哪首配乐?” 宋柔噙着笑继续问,还没有打算放过他。 “就是,男主角最后在爵士酒吧里弹的那首曲子” 童域闷着脑袋想了半天,其实他只记得这个。 他又说:“虽然男女主角没有在一起,但是在那支曲子里,他们已经共度了一生。” 童域走后宋柔一个人重温过一次爱乐之城。 看完后他把碟片丢到了储物柜最里面的角落缝隙里,之后再也没碰过。 那时候他理所应当地迁怒,对每一个遗憾都深恶痛绝。 电影里主角们在洛杉矶最美的日落下共舞,在满天繁星的天文馆里互明爱意,又在内华达州无数个温柔的夜里抵足而眠。 他们明明灵魂契合又般配至此,可还是错过了。 后来在国外街边的唱片店里宋柔淘到了一张爱乐之城的限量黑胶。 其实他倒不是觉得那张唱片好,整个电影的配乐都很一般。童域说的那支曲子《iasebastiansthe》,它的编曲甚至都谈不上流畅。 但是那个人说好。 因为在那支曲子里他们还是共度了本已错过的一生。 宋柔回到家里之后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坐到天黑。 他心绪不宁,推掉了本来跟人约好的饭局,八点钟后开始考虑到底是叫餐厅的外送还是自己随便在家里弄点餐食。 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查看信息,等浏览完一堆工作安排和私人信息后,他又看到助理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yu那边已经同意了。” 宋柔反复地把那条信息确认了好几遍,直到手机熄屏他才眨眼。 他打字回了个“知道了”,然后才起身往厨房走。 冰箱里只剩下一块生牛肉和一些洋葱,最后在流理台上还找到了一袋小番茄。 宋柔想了想从橱柜里拿了一袋面出来,凑合着给自己做了份番茄肉酱面。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童域那天下午在家也是吃的番茄肉酱面。 宋柔是在高二开学的前一天傍晚,在一中那栋老旧艺术楼里的画室里,第一次见到了16岁的童域。 --- 那是2013年9月,日本歌手宇多田ヒカル暂停音乐活动后的第二年零9个月,单曲《流し》发行的第十个月。 那时候有个国家美术院的教授,年轻的时候在国内外得了不少奖,在校期间的学术成果也很卓著。 后来他从国美院退休就直接和妻子一起回了家乡c城养老,每年还在带一些学生教画画。应试方面也许比不了那些常年走在一线的画室,但画画的本事在那里,还是会有很多家长循着名声带着孩子找上门。 老教授在一中老旧的艺术楼里租了一间闲置的杂物间当画室,只收一些他看顺眼的学生教。 这些学生大多是高一高二的,如果参加美术高考,他们都还需要在高三的时候去外面的大画室集训。 宋柔为了跟着老头学画,高二的时候特意从三中转到一中。这样每天在教学楼上完下午的课后还能去画室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周末则是上下午都呆在画室学画,晚上回家休息。 一中的大门修在山脚下,所有的教学楼都修在半山腰,所以从大门进去就得一直顺着阶梯往上爬。 艺术楼恰在全校海拔的最高处。 宋柔提着手里沉重的画材往上爬阶梯的时候正好背对着夕阳,但他知道,那天的夕阳是粉红色的。 很久很久以后宋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好像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粉红色的夕阳。 一中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早期,艺术楼就是校园里保留下来的最古老的建筑之一。 那是一座老旧的三层砖楼,楼前有一个分径的花园,花园里种满了黄色和红色的月季。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中央是一个废弃的旧式喷泉,池子里有些积水。 在那天的黄昏里,奇异的夕阳把整个艺术楼连着门前的花园一并染得像一幅莫奈的油画。 宋柔对这样的景色感到很新奇,他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停留了一阵。 等他推开一楼走廊尽头那扇漆得深绿的门,他发现画室里还只有两个人。 窗边有两个人靠着窗台看同一本漫画,听见开门声两个人一齐抬头。 “下午好啊。” 宋柔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粗糙的地板上,站直身体跟两人打招呼。 “喔,喔你好!” 那两个人回应非常快。 其中一个男生马上接着问:“你是新来的吗?” “是的。” “你是一中的学生吗?” “是的,我刚转学过来。” “那你的头发没关系吗?一中明天就要开学了诶。” 宋柔看了一眼窗子里自己用皮筋半扎起的长发,无所谓地笑了笑。 那两个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把画材搬到角落的时候宋柔才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 也不怪宋柔眼神不好,这人穿着一身的黑衣黑裤,还刚好坐在他的视线盲点,是不太容易能注意到。 那个人搬了一张画画时用的钓鱼椅坐在角落,背靠墙壁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但宋柔很快就移开视线,因为那个人的样貌给他的观感实在不佳。 他的体型有些胖,但却不是很饱满的那种胖,面部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一种很臃肿的泡发状态。 肤色很白,甚至白得有点发青。这种皮肤的质感让宋柔想到了泡在水里的尸体。 整个画室到齐差不多也只有六七个人,还有几个是从其他几所中学赶过来上课的。 老教授已经年近古稀,头发白了一半,行走动作倒还利索。 七个学生搬来钓鱼椅坐成一圈,老头架起画板就开始范画,照明灯打开立在一旁,静物台上放了一个冷水壶和一个罐子,还有一个西餐盘,盘上放了一个苹果一个梨。 老教授还在起那个罐子的形,宋柔正看着老教授手中的2b铅笔精准地在纸上描画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阵急促但轻微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很快就变得粗重而激烈,宋柔循着声音抬眼,看到那个穿着一身黑色衣裤的胖子。 他表情痛苦,胸口剧烈还在起伏,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迅速地捂住口鼻,然后脚步踉跄地往门外跑。 老教授最先反应过来。他站起来快步走到画室后面的置物架前,从底部抽出一个纸袋样的东西后匆匆打开门出去。 宋柔门口收回视线,看到周围有人掏出了手机,也有继续看漫画的,大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怎么了?”宋柔问坐他旁边看漫画的男生。 “经常这样的,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个男生眼睛还在漫画书上,头都没抬。 宋柔点了头也没再多问,转头开始继续看老头的画。 过了一会儿老头领着那个胖子重新回到画室。胖子出了很多汗水,头发被沾湿了黏黏地贴在额头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沾着水,湿漉漉的。 像个水鬼,宋柔想。 胖子虚弱地回到位置上扶起自己的钓鱼椅重新坐下,老教授也捡起笔继续范画。 范画结束的时候宋柔无意间又看了那个胖子一眼。 他突然觉得那个胖子看起来很累,垂下眼皮但没有阖住的样子让人感觉很干枯,像一棵没有营养的植物。 宋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结果当晚宋柔就梦见自己被一只惨白的水鬼拖进了绿油油的水潭里。 那水鬼眼仁黝黑,看起来湿漉漉的。 一中比三中离宋柔家要稍近一些。 去一中报道的第一天,宋柔的妈妈徐宥女士还特意起早给宋柔做了早餐,然后亲自送他去了学校。 不过她的爱心早餐耗时太长,车停在一中门口的时候刚好响起了早铃。 虽然无奈,但下车前宋柔还是给了徐女士一个温柔的贴面吻。 徐女士自然是满意得不得了,涂了鲜红指甲油的玉手一挥,让他赶紧进学校。 宋柔戴着耳机不紧不慢地爬阶梯,到教室的时候老师示意他先在门外等一会儿。 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低着头,左手提着书包,右手拿着缠了耳机线的ipods,面前还有几个没有做完早卫生的学生提着拖把走来走去。 当一个丸子头女生提着拖把第八次慢吞吞经过的时候,宋柔突然闷声笑了。 女生看着宋柔慢悠悠地抬起眼来。松松半扎起的黑色自然卷发,露出白皙的额头和艳丽的眉眼。 “拖把洗了四次还没干净吗?”宋柔懒懒地拖着调子,眼里有揶揄的笑意。 丸子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低下头提着拖把往走廊尽头走,然后像是跟自己赌气似的捏着拳头越走越快。 宋柔又笑了,因为他想起了小时候看的那个叫果宝特攻的国产动画片。那个动画片里的主角们的手都像悬在圆滚滚的身体两侧的球,走起路来孤零零地抡得飞快。 真的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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